其實在剛開始寫書評的時候,就已經決定好要寫鮮橙的江北三部曲與多木木多的《清穿日常》,只是在寫完鮮橙後一口氣鬆懈了,導致《清穿日常》的書評一路拖到壓軸的狀態。

雖然不是每部作品都看,不過她們確實是我入原創坑以來最偏愛的作者。或許二人路數看似截然不同,卻擁有同一個吸引我的核心:她們筆下的女主都展現了真正堅韌的強者力量,令人喜愛折服。

 

女強的王道與詭道

嘻笑叛逆的鮮橙看似熱愛挑戰體制,其內裡的價值觀其實是不折不扣的熱血王道,女主平日採用奸滑自私的小手段安身,一生足跡卻以恩怨清償、親親仁民的大義立命。

多木木多筆下的強人女主則與鮮橙完全相反,那些女主們通常善於分辨人情利害、看似平凡穩健安守正道,但內裡的價值觀是一種帶著邪性的冷情詭道:

循人情、守規矩,不是真的信服規矩,只是為了換自己能過得好的勞動付出;義理是虛的、迂的,自己活著並活得好才是真的。

如果用文學作品來比擬,鮮橙的王道追求是漢唐盛世的浪漫,個體對家國社會充滿信心,藉由追求正義真理等「大我」的成就,力求突破本我的侷限,邁向超我的境界。

多木木多則帶著晚明以降的小我色彩:

家國不可依,禮教節義扭曲霉變,被百姓看破手腳。民間流行「泰洲學派」新儒學,以百姓民生日用為道;文學審美則追求個人性靈童真、欣賞日常生活之美。這種個體精神往往牴觸了統治階層的利益,在「正統」眼裡,不是小道、便是詭道——

從內容來看,《清穿日常》以後宅瑣事映照世道與政爭,箇中那種細品生活點滴的小品情懷、強調實效私我的異端精神,俱是既小又詭的書寫;

而從寫作策略來看,作者有意識地用飲食文學來代換歷史言情之正劇血肉,以小替大、復又堅持將小道發展成巍然大道的經營策略,何嘗不是一種刁鑽的詭道。

 

 

小我與大道的沖激

《清穿日常》的女主李薇,一生都是依附胤禛而活的菟絲花,可是她無論順逆都能壓抑一己貪嗔痴諸情,看清情勢並正確演出自身角色定位的那種清明心智與恆久實踐力,其實少有人能相比。

李薇在謹守大節之餘,放縱自己在日常享受等小處挑戰規矩尺度的「不安份」;以及步步晉升的過程中,有什麼位階便安享什麼權威的順勢自流……種種細小騷動,常讓習慣標配女主的讀者隱隱不安。

可一路讀來,卻漸漸理解也漸漸欽佩這個有私的女主,在壓抑封建體制裡,有意識自我調節、進行小範圍能量釋放,以保持自身穩定表現而得到一世寵愛的理性控制力。

正如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多次被衝撞心中的「正道」道德線,在拉鋸思考中接受作者的帶領,開啟另一種看待世情的新路徑;故事中李薇各種無傷大雅的小脫軌,也在無意中用幽默溫馨的軟和態勢衝撞身邊人大大小小各種界線,終而為自己沖積出一條通向美滿結局的康莊大道。

 

去偽存真的善惡之辯

也一如晚明文學包含擾攘世情也追求本真性靈,在冷眼容納世道的根骨上,《清穿日常》的主要戲肉其實是男女主在富貴生活裡點滴積累的甜美愛情,以及各種滿懷溫馨童真的生活逸趣,幾乎讓人全然遺忘小院外的各種風刀霜劍嚴相逼。

與此同時,李薇固然將私我安好放在首位,可也保留了清明的心性與承擔的硬氣。

在為了生存選擇自私之餘,李薇從未放棄善惡之分。她寬裕時盡量待人以善,艱難時亦保有良知底線,明確知悉自己拋棄的部分,坦然承擔自己所行的生存之惡,即使在內心獨白裡,也不為自己洗白開脫。

這種明理的基調宛如密雲中射入的幾線陽光,時不時照亮這部表面花團錦簇、實則眾人皆苦的故事,成為令讀者跟著作者繼續前行的光明信心。

這也是為什麼,下文我要開始批評繁體書令我諸多不滿之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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