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稱癖與解壓縮（中）：白白白歐《np文女配不做替身》 @ __薇拉類型匣__

《np文女配不作替身》留有極鮮明的《寧法》印痕，幾乎就像是作者埋了諸多《寧法》彩蛋。大如故事結構安排南李二人擁有完全對稱的情感經歷；小至女主南解意種種小動作，如接吻時含著李奉冠的舌頭猶豫要不要咬他（趙想容含著水果猶豫要不要吞下）、歡好後將李奉冠的下體當小孩拍撫（趙想容作勢射周津塬下體）……諸多跳脫舉止，都可以看到承襲前作的痕跡。

但要說《寧法》對《替身》最大的影響，我覺得或許是堅定寫作立場的鼓舞。22年初看《替身》的時候，我第一個感覺是，作者的創作意識更加成熟，是有意識地使用各種文學技巧來營造情感主題；一年後我看了《寧法》，那種對前作變化恍然大悟的感覺也同樣出現——

或許正是《寧法》這種「哼，管他的呢，我就是想這樣寫」的任性展示，讓一個混跡於世故規則的作者不再顧慮炫技被人排斥、不再擔心少女情懷被人嘲笑，可以效忠於內心的書寫慾望。《替身》裡大量的側寫、隱喻等文學性手法，讀來就像是作者在《寧法》、《方先生》二書中拿到了新玩具，興高采烈地玩一場自己的遊戲。

笨蛋美人與豹貓形象

在《替身》裡，作者沿用了趙想容的豹/貓形象來塑造女主南解意，並將之延伸，利用「豹」與「貓」的形象切換來闡釋男女主給彼此的獨特地位。

南解意在小說中的笨蛋美人形象，是因李奉冠、陳意澤、方清寧等頂級玩家的襯托、以及她遭逢人生低谷的自厭自棄而疊加成型。但根據小說裡實寫的各種情節，她瞬間就能捕捉到周五的弱點套話，讓一個漲勢看好的權力動物破功；她厭惡權力遊戲遠離戰場，被母親出賣、被弟弟謀害而不自知，卻也同時證明她從不算計親人、因而也毫無防備的純粹；過去楚總出事，她察覺有異馬上按下楚總並通知李奉冠，關懷親友、當機立斷，這是一個很好的大嫂。

南解意在方清寧面前凌厲、在長輩面前強硬、在南知星面前高傲，她對著旁人都是凜然的豹，只有在百般照顧她的李奉冠面前，才會變成撒潑的貓。在公寓煮餃子的章節裡，李奉冠在爐前煮餃子，南解意跳到他背上大喊「我是你老婆」，其畫面無比神似YT的貓爬人系列影片；李奉冠開完會回家，看到沙發上蜷曲身體睡著的南解意，也正像一隻美麗的大貓。

對稱癖與解壓縮（中）：白白白歐《np文女配不做替身》

唯彼此可見的限動

南解意如此，李奉冠亦然。所有人看到的李奉冠都是冷面威重、眼中只有利益沒有任何感情；但在南解意面前的李奉冠，卻是一個累積很多怨言、不時碎念的家常男人。讀者總是能在那些想引導局勢卻又總是搞砸的惱怒裡，看到一個無法自控的毛躁少年（註1）。

南李這種唯對方可見的狀態，構成了小說極度出人意表的戲肉。在作者開文前「這部小說狗血虐心意難平呦」的預告下，深信「李奉冠冷酷無情」與「南解意凌厲倨傲」的讀者怎樣也想不到，兩人相處會是這種「村頭大丫遇狗蛋」的親切畫風，沒有人性的李奉冠簡直把前妻跟大女兒似的護在掌心，從內子宮照顧到外太空，女王變成小作精，霸總轉型老父親。

對稱癖與解壓縮（中）：白白白歐《np文女配不做替身》

復合路上的情感距離

南李復合過程裡的空間隱喻，更是作者炫技的重點所在。

相較於《寧法》著力於刻畫人物行動的對稱場景，《替身》選擇不斷用空間距離來呈現主角的心理距離，如房間，如衣物，如領域。各種看似不經意的隻言片語，在解壓縮之後，都會帶出一個完整的主題情境。

在小說前段，李奉冠發現甜甜是自己的孩子，旋即便藉白血病事件引導南解意母女搬來與自己同住。在南解意的視角下，二人闊別數年、冷漠疏離；但濾鏡外的事實是，整個「基地住宅」時期的生活，只要南解意與李奉冠同時在家，李奉冠所在的房間，門永遠是開的——空間反映人物的心，他始終在等南解意來跟自己說話（註2）。

當南解意自憐自艾，認為自己不過是母憑子貴的添頭，但面對肚子餓的甜甜與房內昏睡的南解意，李奉冠是讓助理帶甜甜外出吃飯，自己留在家裡守著南解意等她睡醒，把握機會獨處。內外輕重一目了然。

斷袖分桃的昏君

除了房間之外，更細微的距離是衣物。南解意對李奉冠的心理距離，多次藉由衣物而體現。

在「基地住宅」時期，李奉冠送喉糖留紙條的情節顯示，他會在半夜進房看南解意，也因此能馬上發現南解意發燒，即時將她送醫。南解意病中察覺是李奉冠抱起自己，本能反應是抓緊他的衣服作為恍惚中的依靠；隔晨南解意在病床上醒來，發現自己手上還抓著李奉冠的衣服。

這個碎片訴說的是：李奉冠從床上抱起南解意，從出房、上車、進入醫院病房，一路都將她抱在懷裡，直到將她放在病床上也捨不得拉扯南解意的手，寧願脫下上衣。寥寥數語，寫盡南解意習以為常而從未留意的、李奉冠的周密照顧。

到了之後的「獨居公寓」場景，南解意遭南知星性侵未遂，奔向李奉冠公寓投靠他。她覺得身上每一處知星觸碰過的地方都被污染，急欲擺脫身上的衣物，但對於平常痛罵的李奉冠，卻是「我穿你的T恤」「不能用髒衣服污染乾淨T」。危難之中，南解意對李奉冠真正的心理距離展露無遺：你即我、我即你，你的衣物，我的防護。

這種你我一體的距離在其後被李奉冠推演到極致，李奉冠煮好餃子先餵南解意吃，南解意嫌燙吐出來，李奉冠直接把那顆餃子放進嘴裡——即使是熱戀中的情侶，也未必肯和對方共用一把牙刷，本能吃下對方嘴裡吐出的食物，已是比性交更親密的、超越零距離的負距離。

（加上前述的解衣橋段，完全就是異性戀版本的斷袖分桃之典了。）

護巢的領域意識

「獨居公寓」作為李奉冠內心狀態的具體投射，對南解意展現了完全的悅納包容，對外卻展現了極度排外的領域意識。

在楚總陪南解意進電梯時，鄰居與楚總親切寒暄，問他「帶媳婦來找小李啊？」同樣是以一句話帶出一個完整場景：此處是李奉冠真正的生活圈，他在此獨居，從未帶過女人回來。鄰居眼中的他不近女色，因此見到女性只會覺得是楚總的女伴。

然而，能與鄰居熟稔寒暄、顯然時常造訪的楚總，在電梯到達所在樓層時，卻止步於電梯門口，一步也不敢踏出，只目送南解意前去。作為李奉冠的心腹，他直覺地領會，「李奉冠的住處」歡迎他造訪，但當這裡成為李奉冠與南解意的愛巢時，其他雄性就不宜靠近了。

相較之下，曾被李奉冠視為自己人而派去陪南解意的周五，卻被南解意用美人計成功套話，顯示他對南解意萌生了慾望。此後，李奉冠身邊於公於私各種事件皆不曾再看到周五的名字，顯然已跌出了李奉冠的核心信任圈。

（若以這樣的獨佔欲去看齊貞愛那種「真愛與共」的待遇，就更顯其作為煙幕彈的淒涼。站在周五的立場會很容易去揣測，既然李能跟自家堂哥共享齊貞愛，那自己沾沾南解意或許也不是什麼大事——然後，他就再也沒有「然後」了。）

旁人態度側寫主角

如果再加入《方先生不想離婚》的脈絡來映看，讀者將會發現，這部小說寫的完全就是「女主被深愛而不自知」的頂天瑪莉蘇故事（註3）。

在《方先生》裡，方洲毫不掩飾他對雲舒的輕視，帶動周遭人等有樣學樣地慢待雲舒；《替身》則反向運用了這個邏輯，利用李奉冠身邊人等對南解意的態度來呈現李對南的愛意。

根據南解意的回憶，初嫁入李家時，李家廚子並不將她看在眼裡，不願為她另作西式早餐，著實讓她餓了幾天肚子，直到「李奉冠幫她去向廚師吩咐了」，事情才解決——由此可見，光憑一個南家大小姐的身份，在同為豪門的李家是連老僕都指使不動的，南解意能順心度日，關鍵在於這個輕描淡寫帶過的「李奉冠去吩咐了」。

李奉冠怎麼「吩咐」，南解意與讀者無從知曉，但其威力卻清晰地展現於展現於讀者眼前，包括離婚三年後，李宅上下僕役見了南解意依然全面慈藹親和；李奉冠的司機目睹兩人不歡而散，依然對南解意恭敬小心：連在李宅裡對著李奉冠的媽，南解意都能一言不合就要摔杯子，最後是前婆婆先行低頭，溫言示好。

南解意的女王作派不是因為背靠南家，而是因為李奉冠一直在她身後，哪怕她琵琶別抱。李奉冠在南解意面前各種武裝，但其身邊所有人都百分之百清楚，甭管兩人鬧成怎樣，這位就是李奉冠的心頭肉，李奉冠本人都由她指揮來去了，旁人還是洗洗睡方保平安。

觀蘇妃而知四爺

俗話說「春江水暖鴨先知」（？），要知道李奉冠的內心狀態，觀其心腹楚總便能得見全豹。

以甜甜身世為例，李奉冠告訴南解意他早知一切真相，這明顯是個謊言，因為在白血病事件中，他始終認為甜甜與李執吾配型不會相符。李家人的擅作主張讓李奉冠知道了甜甜的身世，這代表他直到離婚後的第三年，才後知後覺地接收到「南解意懷了自己的骨肉」、「南解意生了自己的孩子」這個事實（這條「延遲多年才感知」的情感曲線，也同樣與南解意對稱）。

對著南解意他不動聲色，但其後楚總奉命協助南解意遷居時的種種言行，卻將整個李奉冠陣營歡歡喜喜過大年的氣氛展露無遺，可以窺見下令的核心人物是何等春風得意。

對稱癖與解壓縮（中）：白白白歐《np文女配不做替身》

壓軸的定調者

在這個表面權慾交織、實則傾訴純愛的故事裡，作者顯然不打算讓真相淹沒於謊言與猜測之間，所以安排了甜甜這個人物來為故事的真實定調。

個人覺得，在NP文的故事宇宙裡，甜甜會是最帥氣的人物。南解意帶著母愛濾鏡，將甜甜視為「充滿愛的純真小天使」，可實際上甜甜各種特質如平穩的情緒、敏銳的觀察、冷靜的思考、篤定的執行力……等，在在都顯示了甜甜的成分是南解意的外殼裝李奉冠的靈魂。更有甚者，因為有母親給她無私的愛，甜甜會擁有比李奉冠更高的情商手腕，不必像父親那樣以威勢震懾他人，而能以情動人、兵不血刃地達到目的。

比如南解意心疼甜甜「親人對她又不好，她卻還是親親熱熱地愛著他們」。可小說呈現給讀者的真實卻是：甜甜對著爺爺溫暖合宜地關心弟弟、對著媽媽則吐露了不想弟弟分資源的真實願望。

透過後期的揭露，讀者可以發現前期那些承歡膝下的描寫，同樣只是甜甜溫暖合宜的外顯行為，而未涉及她的內心思考。這是小李奉冠初步觀察外界、管理人際網絡、自然收攏人心的天賦展演。

大小李奉冠的對花

這「小李奉冠」的資質與性格，也讓甜甜成了李奉冠的對花人物，利用兒童毫無偽飾的視角，來呈現李奉冠遮掩的真實。

對外，如南解意認為自己與李鳳雅玩得挺好，而甜甜卻直覺感知鳳雅阿姨並不喜歡媽媽與自己，顯示了李鳳雅是受李奉冠委託來陪南解意，包括幫她找鴨都可能是李奉冠的授意（為了將南解意的情感生活保持在可控的範圍內）。

對內，甜甜在被母親忽略、察覺母親弱點後依然深愛母親的描寫，同樣是李奉冠對南解意之愛的複刻。

在故事後期的母女時間裡，甜甜眼中的母親像是在發光，跟仙女一樣漂亮；在故事開頭，李奉冠藉著與甜甜視訊的機會偷看南解意，眼中的前妻同樣是長髮披垂、眼睛如黑曜石的仙女形象。

甜甜察覺母親無力時，緊盯著母親的臉，怕母親又口不由心地說謊；李奉冠揭穿南解意心意時同樣緊盯她的臉，不讓她有任何一絲嘴硬掩飾的機會。這對強人父女以同樣的模式愛著南解意，因為深知她的彆扭性格，故而總是全心觀察她，在意她的真實感受，思考如何妥善地照顧她。

對稱癖與解壓縮（中）：白白白歐《np文女配不做替身》

這樣的父女對花，即是作者對本作愛情主題的解答：無論世俗價值如何衡量主人翁，在愛她的人眼裡，她就是最珍貴的存在。

但與此同時，這個對花之愛也預示著小說未來的激情衝突：大小李奉冠都深愛南解意，小李奉冠懷抱著解救母親的信念，會在未來實現帶走母親的承諾。小獅越是在雄獅的培養下成長，就越趨近牠與雄獅的戰爭，可以想見甜甜的成長歷程會一路交織著父女之間的培育、野心、反叛、鎮壓等種種火花。

將傳統追妻套路中常見的男主男配雄競，改為父女兩代豪傑人物的相爭，這樣的延伸令人無比期待，同時也更遺憾小說中途斷更的天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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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1：

比如第29章〈以後不會了〉，主角二人在狂歡式性愛後看似即將和好，卻又因當年事談不攏而撕破臉決裂。在這個場景裡，南李二人未著片縷躺在床上談論舊事，象徵著雙方都以最真實脆弱的本心來面對彼此。

當南解意被李奉冠的答案打破最後一絲希冀，徹底掉入絕望深淵時；看似已全面勝利的李奉冠，其凱旋高歌的得意心境卻也瞬間被南解意話裡的否定摧毀，惱羞成怒。書中總強調李奉冠因軍人身份，身體與心理都受過高強度訓練，但南解意輕易的一句話，卻總能打破他的心防，讓他失衡偏離主軸。

以彆扭愛情教主——亂馬（17歲）作為對照，心理變化過程完全一模一樣啊～～（菸）

對稱癖與解壓縮（中）：白白白歐《np文女配不做替身》

註2：

從單一場景裡「房門敞開」的行為、到全書步步設套引南解意回歸的追妻大計，寫的全是李奉冠的等待。

這些「守株待兔」固然可以視為霸總的深沉智謀，但我認為，在NP文系列這種以呵護純真情懷為內核的故事裡，這些被動的等待，對應的是男主一對上女主、所有歷練就瞬間作廢的少年本真。那是如齊貞愛所說的，愛上一個人就是把自己的心放在她腳底任憑踩踏，變得脆弱敏感、患得患失，無法用任何邏輯解釋。

全書中，李奉冠與南解意的所有互動都帶著這種生澀感，因為過度在意對方，無法接受對方一丁點的否定或抗拒，所以無法開口要求、不敢主動拿取。用盡所有籌碼、設下百般心計，最後還是只能把主動權交給對方，等她來要自己——說穿了，就是怕被拒絕。

在那些牛逼深不可測的計謀與謊言背後，就只是這樣這樣的單純動機。否則，在這個小說宇宙裡，如果李奉冠不想巧取，又有誰能抵抗他的豪奪呢？

作為全書的核心主題，李奉冠推動復婚的計謀更是充滿了濃濃的青春色彩：

小說開頭，李鳳雅特地來找南解意玩，早早便透給她李家在物色三婚對象的消息，可是直到小說即將結束，南解意詢問圈子裡消息靈通的方清寧時，方卻表示一點風聲也沒聽到。

這寫的是什麼呢？這是以前MSN時代（←暴露年齡的舉例），A想約B看電影，但又不想落入追求者的低位，就先把通訊名單上的人全封鎖，只剩下B一個，再把暱稱改成「抽到兩張XX電影票，有誰想看？」並重新上線，然後掛在線上一整天，撐著等到B來問自己「欸你電影找到人了嗎？」，好偽裝成「我沒追啊，是剛好有空湊在一起」。

這種情節會讓人不斷感嘆「爺青回」，只有少年人才會這樣繞來繞去一堆毛啊！

註3：

一如《寧法》，《替身》初看是虐心悲劇，再看亦可是瑪莉蘇爽劇。

南解意的痛苦，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她的豌豆公主濾鏡。

身為頂級大美女，南解意看到的世界與讀者是不同的。如果把人心當作一棟棟飯店大樓，尋常人談戀愛是先在門口check in，取得入內資格然後一層層上升；大美女要一個人的心，那就是選中了直接走進去坐電梯直升頂樓總統套房。即使碰到的對象是李奉冠，那也是遇見了就一路當舔狗，分開了繼續拿不離不棄深情男配劇本。

對大美女來說，異性的特別愛護是天然存在於世界的常態，是陽光、空氣、花和水，是「咦不是本來就這樣嗎？」，故而無從察覺這些對待是因為愛。

如第二十九章描寫的「兩人決裂」，就南解意的角度而言，她的破滅灰心等痛苦都是真實存在的，但若跳脫南解意的濾鏡，這一章同時也很幽默，因為讓她認為兩人徹底決裂的行為是：

她想擦眼淚李奉冠竟然把面紙拿走，如此冷漠無情！

她哭成這樣，李奉冠也沒有抱她去洗澡，完了，李奉冠真的不愛自己，一切都完了。

看到這裡實在很想問南解意：大姐妳知不知道「恩斷義絕」怎麼寫啊？XDDDDDD（齊貞愛的家人可能都變成霧霾了好嗎～～）

然後場面搞成這樣，「冷酷」的李奉冠也捨不得走，不僅沒有離開房間，連起身都沒有，就繼續躺在同一張床上守著南解意哭累睡著，兩人再抱一起，讓南把眼淚擦他身上。

這一章於南解意是「一切都完了」，於李奉冠卻是「媽的又搞砸」，然後下一章他就開始給甜甜上起了權力課。故事中兩人一次又一次的爭吵，其實就是李奉冠於追妻路上的不斷試錯與重振。